题字:峻青
《烟台散文微刊》2025 第 16期
(总第 886 期)
主办:烟台市散文学会
协办:烟台市作协散文创作委员会
名誉主编:綦国瑞
主 编:邓兆安
执行主编:崔景友
本期执编:乔 双 王兆娟
柿子熟了
◎汪新军
每到秋季,我就会幽幽地忆起家乡那棵柿树,在那棵斑驳的老柿树上挂缀着一串串我童年的故事。尽管这棵树早已枯萎腐烂,但它那婆娑的身姿仍然闪烁在我的脑海深处。
在我的童年,记事时起,道路旁就有着一棵柿树,春天吐出绿叶,夏天枝繁叶茂,秋季挂满灯笼般的红柿子令人垂涎,这样一年又一年,一载复一载……
那时每年腊月初八,家里总会熬上一锅香喷喷的“腊八粥”,这粥里有米粒、面条、粉丝、胡萝卜、香菜、肉末……农家人把积攒了一年平日里舍不得享用的“珍品”熬入这粥中,把对来年的美好向往熬入这粥中……
腊月初八这一天,熬好粥,大家都未动嘴之前,先盛出一碗腊八粥,由爷爷端着,腰里别把砍刀,带着我们这些懵懂不明事理的孩子们来到柿树下,爷爷用砍刀小心翼翼地在树干上砍下一道口子,虔诚地喂上一勺粘稠的腊八粥,口中念念有词:“腊八节儿吃腊八(粥),吃上腊八(粥)笑哈哈,撑得肚子滚儿圆,明年结的树儿满”,我们这些听得似懂非懂的孩童跟着爷爷有一句没一句地念叨着……
那时村庄中的果树并不多,填饱肚子的愿望迫使我们这些顽童去刨过山地里还不成熟的地瓜;去偷摘过邻居家菜园的长豆角;去品尝过由青绿色刚刚变黄的西红柿……到了秋天,便把目光瞄向村子里屈指可数的几棵果树。
我家的那棵柿树到了夏季便挂起青绿皮的柿子,起初有手指头那么大,日渐一日,长成了拳头那样大小,皮儿仍旧是青绿色的,摘一个入口,涩得让人舌头发麻发直。可我们早已按捺不住对柿子的垂涎。黄昏时分,躲过大人,蹬掉脚上的鞋子,忍着树干上蚊虫的叮咬,一溜儿爬上树干,摘下一些青绿的柿子来,一哧溜从树上滑下来,手忙脚乱地把柿子埋进路旁放满水的稻田里,罢了未忘做上一个秘密的记号。
此后,掰着指头一天一天地数,第七天焦急的心儿快要从胸口跳出来,下午放学后的第一件事,便是和几个好伙伴共同分享“胜利的果实”。我们狂奔着来到稻田边,找到标记,挖开泥沙,掏出久违的柿子,放入沟渠的水中洗上两把,急不可耐地啃上两口……柿子不涩,但也不甜,皮儿很粗糙,还有一丝丝酸味,这时也顾不得太多,囫囵吞枣般地啃着、嚼着,直到把小肚子撑得滚儿圆。
时间一天天过去,我们重复着这样的“伎俩”,直到深秋,树上的柿子由青绿变成火红,每天下午放学后,放下书包,提上竹笼,扛着竹竿,向着熟悉的柿树攀爬上去,树上的每个枝桠都能熟记心中,了如指掌,竹竿也如孙悟空手中的金箍棒,左右开弓,一个在上面采摘,几个在下面捡拾,大伙儿欢呼雀跃,把笑声挂满整个树枝。
有一天黄昏,我的亲密伙伴气喘吁吁地向我汇报:有人偷摘你家柿子!听到如此情况,我大喊一声“走!”,小伙伴们“义愤填膺”,迅速集合,飞快地向柿树奔去。果然,在树下发现几个新坠落的枝叶。亲密玩伴再报:我看是沟河对面“小狗子”弟兄俩干的!刚才我看他俩儿手捧着什么东西向那边跑了……我听后,眉头紧锁,大声吼道:追!
小伙伴们一溜烟地向沟河方向跑去,个个汗流浃背,粗气直喘,还有几个小家伙摔倒了爬起来接着再跑……果然,绕过一片树林,看到“小狗子”弟兄俩正鬼鬼祟祟卧在地上,发现我们狂奔过来,他们一纵身从地上跃起,扔下手中的柿子跑掉了,我们如愿缴获自己的“果实”。为了奖励大伙儿,我们就地解决了这些早已体无完肤的“战利品”,咧开嘴巴欣慰地笑了。
就这样,伴着柿树一天天长大,即使不结柿子的季节,我们也爱爬上柿树,享受那份惬意。
当我们这些“童子军”长大成人,柿树却不再发芽、吐绿,而是一年四季都光秃秃的,最后变得枯萎,直到树根开始腐烂……我们亲手将它砍伐,那些挂在树枝的童年趣事只能留在虚幻的记忆当中,并被今天纷繁浮躁的事务叠加和覆盖,只能感叹时光匆匆。
噢,那棵难忘的柿树呀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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