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宝新 || 陌上花开

烟台散文• 2025-06-12 15:02:00 •

题字:峻青

《烟台散文微刊》2025 第 33期

(总第 903 期)

主办:烟台市散文学会 

协办:烟台市作协散文创作委员会

名誉主编:綦国瑞

主  编:邓兆安

执行主编:崔景友

本期执编:乔 双 王兆娟

陌上花开

◎冯宝新

二十年前,我便听闻北芳(原名卢翠莲)的名字并读过她的作品,却一直未曾谋面。去年在文学群里结识后,我深入接触了她的一系列创作。作为扎根胶东丘陵的乡土女作家,北芳的文字质朴自然,满是泥土芬芳与乡野气息,如同贫瘠土地上的苦菜花、崖畔石缝间的山菊花、清幽谷底的百合花,展卷之际,泥土之馨扑鼻,乡野之趣盈眸,钦佩之情,油然而生。

苦菜花:石缝里的文学萌芽

电影《苦菜花》里有一个难以忘却的镜头:母亲手拿一棵苦菜花,对小女儿嫚子说,苦菜花的根虽然是苦的,但开出的花儿是香的。胶东屋脊栖霞亭口的沟壑崖畔,苦菜花总在贫瘠处扎根。它的根深埋于干裂的土缝,吮吸着苦涩的地气,却开出嫩黄的小花,像撒落山野的星星。北芳的人生,便是从这样一株苦菜花开始的——生于困顿,却以文字的芬芳绽放在山谷,为山野增添一抹靓色。

漫步于北芳的微博世界,一篇《老故事》如同一把钥匙,悄然打开了时光的闸门,向我娓娓诉说她的“前世今生”。1968年,北芳降生在一座摇摇欲坠的茅草屋。祖父早逝,家中的重担尽数压在父亲肩头。父亲赤脚奔走于山间,日复一日地劳作,让脚底的老茧层层累叠得比鞋底还要厚实;母亲守在灶台边,煮着掺了糠的地瓜蔓,跳动的火苗从锅底窜出,映照着一家人满面的愁云。

分家之时,奶奶分给父母的,不过一瓢麦子、一篓地瓜干,甚至还将父亲的奶奶托付给他们赡养,更把那寡居多年的老奶奶在生产队累积了20年的债务,也一股脑儿地转嫁过来。自此,债务如同疯长的藤蔓,将这个本就清贫的家紧紧缠住,越勒越紧。

次年,北芳不足一岁半,那低矮倾斜的茅草屋,终究抵不过风雨的侵袭,轰然倒塌。一家人只能蜷缩在别人家的过道里过活。父母咬着牙四处借钱,白手起家,重新盖起四间茅草屋。可房子刚落成,北芳便因肠梗阻化脓病入膏肓。各大医院纷纷拒收,最后是桃村医院伸出援手,将她推进手术室。然而,父母借遍全村,也凑不齐医药费,好在大队贷出40元,才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。这40元的债务,让父亲用十年才还清在生产队的贷款。

紧接着,厄运似乎不愿放过这个家庭,妹妹不慎从窗外坠落,头顶正好被铁锨头插进脑袋;弟弟在未满月时患上脑膜炎,高烧之下烧坏了脑子,父亲外出干活掉到大桥下摔断了腿……欠下的债务如山岳般沉重,沉沉地压在父母佝偻的脊梁上。每一场劫难,都如同锋利的刀刃,在北芳的记忆深处留下了深深的印记。她曾感慨:“那段日子,不堪回首。父母是从火坑里爬出来的,吃糠咽菜二十多年,身上穿的衣服,全靠亲戚们接济。”

在苦水中浸泡着长大的北芳,却在苦难的土壤里,孕育出了文学的嫩芽。母亲在那补丁摞补丁的艰难岁月里,将一个个故事娓娓道来。那些关于貔虎精与后娘的传说,如同点点星光,成为了她最早的文学启蒙。父亲则用树枝在泥地上一笔一划教她写字,那简陋的“课堂板书”,是她求知路上的第一站。

在《闲话读书》中,我窥见了北芳对文学的痴迷。初中时,她每天中午午休时偷跑到一里外的商店,装着要买画册的样子,把人家的一百多本画册全部看完了也没买一本。读高中时,因交不起每月3元的菜金,她顿顿只能吃从家里带来的咸菜。大姨心疼她,给了十元钱让她交菜金,可她攥着这笔钱,转身就跑进书店,买下了全套《红楼梦》,在书香中寻觅心灵的慰藉。

婚后的六年时光,她在小学的讲台上绽放光芒。她爱好文学却教数学,兼教全校音乐课,她编排的舞蹈,年年在全乡“六一”儿童节的舞台上摘得桂冠。然而,身为代课教师,在1996年无奈卸下教鞭,回归田园,开启了务农生活的新篇章。

从此,她切换家庭主妇的角色,照料孩子,白天穿梭于山间果园,夜晚沉浸在书海。

早在20世纪80年代,高中一毕业她就创作了两部中篇小说,但随后的日子里,繁重的劳作与琐碎的家事,将她的创作热情暂时淹没。直到2004年,杭州作家来载璋踏入她的家门,她拿出仅存的十几篇小散文。来载璋回到杭州后,不遗余力地在全国各地推荐发表,这才重新点燃了她心中的写作之火,让她再次执起笔,续写文学篇章。

2012年,同学给她一台旧电脑,拉回家后不能使用,但是网线已经拉了,只好商量家人去组装一台新电脑,成为她新的创作伙伴。然而,丈夫不支持她写作,认为写作挣不到钱就是不务正业,因此无数次拔掉电脑电源,电脑坏了再修。但一个人一旦入了局,思维就停不下来,每当夜深人静,丈夫进入梦乡,凌晨两三点,她便蹑手蹑脚地来到另一个房间,在键盘上敲下心中想写的文字。四年时光,她的《北芳散文选》里的每一篇文章,都是在这样隐秘而坚定的创作中诞生。

她的人生充满奇妙的跨界与融合,她把艺术与劳作融为一体。拿起锄头,她是田间劳作的农妇;放下锄头,她是工笔花鸟的绘制者;灶台边,她静心临摹启功书法;戏台上,她化身吕剧丫鬟和舞蹈演员。这并非刻意的才艺展示,而是土地赋予她的天然灵性。就像她在笔下所写“既要在玉米地除杂草,又要在稿纸上种诗行”。

那些年,她像一株苦菜花,在石缝中挣扎着向阳而生——上山干农活时,布袋装着笔记本和笔,随时记录下刹那来的灵感。

农民,有干不完的农活。每年的五月是樱桃熟透的大忙时节,白天她像一只羸弱鸟儿在樱桃树上树下翻飞摘樱桃,夜里拣选樱桃到深夜,凌晨两三点她又和丈夫去市场卖樱桃。

睡眠太少,白日在樱桃树上经常打盹摔到地上,身上经常被树枝划伤,磕出一处处淤青是常事,2012年摔坏了腿,治疗了三个月也落下了后遗症,为此她用幽默的笔触写下《腿伤记》,让人读后笑着笑着就流出泪来。

丈夫不理解但也是心疼她,曾不计其数劝说过她不许写,软的不行,便来硬的,爆过粗口,拔过家中电源,撕过她的稿纸等暴力行动。她总是在构思,别人和她说话,她回不过神来,村里人笑她“二摆摆”,精神不够使唤。

苦难折磨人,也是滋养人的,她把苦日子熬成墨汁。艰辛的日子在北芳的笔下变成了一篇篇美文。当我读着这些接地气的文字时,我知道她是在什么样的劳作后沉醉忘我投入键盘操作。不让她弄文字是不成的,她说,有文字作伴的人,心很充实。尽管日子艰辛,而且家庭对她的写作又不支持,但她始终不悔不懈;写作是人的精神支柱,在文字中可以找到唯有自己才能体味到的快乐。

星光不负赶路人,江河眷顾奋楫者。2016年,在牟平作协焦红军的支持下,她与人合集的《丽人行》出版。2017年,个人散文集《北芳散文选》问世时,她开始外出打工,走上一条更加艰辛的路。她做过保洁,当过保姆,做过二年护工;后来为他人代笔撰写剧本、回忆录等,她不停地变换工作,这家完成任务找下一家,她在博物馆的展陈间雕琢板块文字,将民俗风情凝成铅字,或执笔采写通讯报道,或于镇政府案头编撰村落文化和镇村志书,字字句句都倾注着对乡土的深情。即便周末归家,也不得片刻闲,与丈夫耕耘八亩山塂地,照料瘫痪的公婆,深夜仍在厨房与家务间辗转,备好一周的饭菜存入冰箱。

纵使奔波于生计,她也从未放下手中的笔。那些在工余偷得的时光,都化作墨香流淌的篇章。十余载光阴悄然流逝,六十万字的佳作登上报刊,四十万字的散文集《岁月的说书人》与十几万字的《民间故事》亟待付梓。她还怀揣着对传统文化的赤诚,为母亲和姨姨们口述的200首童谣奔走。这部未曾面世的文集,不只是散文的集合,更似一部用方言镌刻的民间史记,每个标点都在为渐趋消逝的农耕文明立传,让往昔岁月在文字中重焕生机。

从“半岛散文家”到“齐鲁文化之星”,那些从贫瘠土壤里生长出的质朴文字,终如漫山遍野的苦菜花般绚烂绽放。而这株历经风雨、根苦花香的倔强植株,始终深深扎根于栖霞的土地,以坚韧之姿,续写着独属于自己的生命传奇。

山菊花:泥土中的诗意守望

有人说北芳有着苦菜花般的命运,她却偏要挣破苦难的茧缚,于岁月的褶皱里倔强绽放。细品她的文字,方觉她更似深秋胶东丘陵上一株静默的山菊花——不挑沃土肥壤,甘愿在崖畔石缝间深深扎根,以虬曲的根茎抱紧嶙峋岩石。任风霜雕刻容颜,始终以沉默对抗急雨狂风,用纯粹之心呼应四季更迭。她无意学红杏出墙争艳,亦不屑与人面桃花比娇,既不需蜂围蝶阵的簇拥,也不在意浮于表面的赞美。远离尘世喧嚣,安身于贫瘠沙地,待风雨洗礼后,金蕊顶着白霜傲然盛放,将半生孤寂酿成醇厚的芬芳。北芳的文字,恰似这丛山菊,以最朴素的笔触守护乡土,倔强地生长成独属于自己的生命华章。

她如山菊般从家乡的贫瘠土地里汲取养分,将生活淬炼成笔下的珍珠。她俯身收集方言,如同晨露中采撷晶莹的露珠。母亲口中带着泥土气息的童谣、暗藏玄机的谜语,都成了她散文开篇最精妙的钩子;锔匠挑子叮当敲打补缀的时光,算珠在农谚里噼啪作响,犁铧剖开土地如同剖开史册的装订线。吕剧的清脆唱词、越剧缠绵温婉的唱腔,经她巧手编织,化作文字锦缎上最灵动的丝线。当老猫白雪公主与它的小咪们在纸页间优雅踱步,《年猪》在哀怨的叫声中使《鸡怕过年》,鸭子们点头哈腰向母亲讨好,这些生灵俨然成了穿越时空的叙事者,它们的故事交织着乡村生活的质朴与神秘,为北芳的散文增添了一抹灵动的色彩。

北芳早期的创作如零星星火,却始终未曾熄灭阅读的灯盏。那一本本堆叠起来足有一米高的笔记本,满载着她的所思所感,那是她俯身田埂间,亲手采撷的田园《诗经》,每一页都凝结着土地的温度与生活的诗意。

当外界因余秀华那充满争议的“睡你诗”掀起惊涛骇浪,众人的目光与议论纷至沓来时,北芳却如同遗世独立的隐者,安然静守在自己的天地,以笔为犁,以纸作田,将对乡土的深情倾注于《二十四节气帖》。她笔下,立春的冻土裂开复苏的纹路,清明的烟雨晕染出朦胧的乡愁,白露的草籽沾着晶莹的时光,这些文字化作一条生生不息的血脉,在纸页间蜿蜒流淌,永远维系着她与故乡土地的深情羁绊。

翻开北芳的作品,她始终拒绝粉饰苦难。笔下的人物在生存困境中辗转挣扎,却也正是在这苦难的裂缝里,人的尊严破土生长,人性的韧性熠熠生辉。《回溯凤凰凹》中,奶奶坐在锅台上拍着锅盖逼父亲扛起全家生计的决绝,赤脚医生为妹妹剪开血管插针管的惊险,给脑膜炎弟弟注射阿托品针的误诊,这些带着痛感的细节,如同山菊尖锐的刺,毫不留情地戳破田园牧歌的虚幻表象。面对朋友“写阳光散文”的建议,她依然固执地记录着:父亲脑血栓后歪斜的嘴角,每天坐在门口的破椅子上,眼睛幽幽地望着远方,等待着亲戚们来送好东西给他吃;母亲腰椎摔断了三折,没有去医院,在家里躺着自愈……正如她所言:“苦难不该被美化成勋章,它是土壤,让我学会在裂缝里播种。”

北芳的文字,浸透着山菊般质朴、孤寂又顽强的气质。她擅长以微观叙事勾勒宏大的乡村图景。老作家冷濯江在《北芳印象》中曾写道:“她的文字多从小处着眼,小事情、小景致、小场面、小感想,拼凑起来却是一片广阔天地、一个斑斓社会。”的确,她的灵感皆源于日常生活的细微处,偶得的片段经她妙笔点染,便能折射出复杂的时代背景与深邃的社会内涵,真正应了那句“一粒沙里见世界,半瓣花上说人情”,于平凡中见真知,于细微处见乾坤。

她写故乡,不用宏大的赞歌,只描摹门前的眉豆花、河岸的野菊花、冬日的晒场和夏夜的蛙鸣。每一篇短文就是生活的一个小小侧面,生动,形象,接地气,而且焕发闪射出五颜六色的光,照亮着读者的心底,引发读者共情。在《俗世的夏天》里,她写母亲用蒲扇拍打蚊子给孩子们讲故事,写父亲赤脚踩过麦茬的脚印……这些琐碎如尘埃的细节,被她拾起、洗净、串成珠链,编织成一幅乡情民俗画,走在文字里听到了整个乡村的呼吸。有评论说:“读她的文,像是蹲在田埂上和乡亲拉闲呱,烟火气里藏着诗的筋骨。”

她的语言从泥土中刨出,沾着露水和草腥,散发着红苹果的馨香。母亲口中的童谣、村头老汉的俚语,甚至吕剧《姊妹易嫁》里的戏词,全被她收进笔记本。她说:“民间是一座宝库,田夫野老的话比书本语言更鲜活。”于是,她笔下的雨是“老天爷筛豆子”,风是“山神爷打喷嚏”,连吵架的夫妻也被形容为“两棵歪脖子树,根缠在一起,枝却朝外拧”。这种鲜活,让她的散文像质朴无华的山菊花一样,不施粉黛却自有芬芳,沁人心脾。

她亦如山菊般沉默而倔强。在俗务丛脞中不停地变换着角色,白天,她是果农、主妇、打工者;夜晚,她是点灯伏案的耕耘者。这两年,她在被聘请从事着民俗文化和方志的写作,文风不停地变换着,她写历史散文,突破了传统历史散文的叙事框架,用智性目光穿透历史褶皱,用充满张力的修辞密码重构历史时空,在散文的肌理中编织出独特的诗性经纬;写乡村风情,又回到她且俗且雅且温婉且接地气的叙事风格中。

有读者留言:“读你的文字,像摸到了姥姥炕头的粗布被,爷爷的长杆烟袋锅。”

百合花:清辉下的纯粹绽放

北芳似山谷间一株清逸的百合花。这花儿偏爱洁净清幽之所,于腐叶堆叠处悄然抽茎,洁白的花瓣仿若凝住了月光,馥郁的芬芳裹挟着山野的灵气,不染尘俗。北芳对文学的赤诚,亦如这空谷百合般纯粹无瑕。在喧嚣浮躁的文学之境,她从不张扬自己的作品与成绩,社交群里难觅她的聒噪之语,各类文学活动也鲜见她的身影。她常道:“人需先谋生存,而后才能追逐文学之梦。”于是,她总是先踏实做好手头的工作,再于闲暇时光,伏案书写心中的文字。

她对读书的痴迷,堪称极致。她曾言,四十岁前的阅读,是集腋成裘式,哪怕是在路上偶然捡到一张残破的报纸,也会揣进兜里,带回家仔细抄录下有用的内容。在烟台师范学院参加函授学习时,她省吃俭用,买下二十多本中外名著。婚后十年、二十年,她几乎未曾为自己添置一件新衣,却舍得买书。因衣着朴素寒酸,她甚至遭受过无端的误解——同宿舍一位丢了一百元钱的函授老师,竟诬陷她偷窃;单位里的同事,也因平时她衣着寒酸对她投来轻视的目光。 

自代课教师岗位下岗后,每个夜晚都成了她与书籍相拥的时光。她沉浸在浩瀚的书海中,遍览中外名著,甚至细致入微地将希腊神话里众神的名字与头衔一一整理成册。她反复诵读、背诵《古文观止》中的经典篇章,这些积累,都化作日后她创作赋辞骈文的深厚根基。正因如此,在她的散文里,春种秋收的农事与《诗经》的古朴诗句交相辉映,袅袅升起的乡村炊烟与唐宋诗词的悠远意境彼此映衬,就连乡亲们随口而出的俗语俚言,也悄然藏进了庄子的深邃智慧,每一篇文字,都似一幅精心绘制的水墨长卷,将乡土与经典完美融合,流淌着独属于她的文学气韵。

她的文字更似百合,优雅中透着神圣。在《竹篱茅舍围得深》中,她将越剧唱词化作田园牧歌;在《小路上的童年》里,她用《楚辞》的意象描摹山间野花。即便是写苦难,她也从不止于哭诉——父亲的幇鞋、母亲的顶针,村里那些有着古怪名字的村民,村长丰乳肥臀、爱说话的大咧咧、勤快的店小、偷窃的小钻风、憨厚的二捂眼、贪心的老抠……全成了透视人性的棱镜。她说:“写作不是为了控诉,而是为了在尘埃里看见光。”这份超越苦难的澄明,让她的散文如百合绽放,苦难愈深,芬芳愈烈。

樱桃季沾着果浆写《春风又绿樱桃庄》《舌尖快意》,过年的散文她写了三十多篇,她写乡村物语都是系列式的。在《福山区村落文化•臧家庄卷》《臧家庄镇志》的编撰中,她以田野调查者的虔诚,将消逝中的村落记忆封存在时光胶囊里。

茅屋简陋,缺的是排场,不缺的是文学和对文学执着的追求。她也可以说是一个有理想的女作家,但她像幽谷深处纯粹圣洁的百合,还是那个质朴的乡村农家女人,心直口快,表里一致。他讨厌文学圈中的鼓噪吹捧,也不愿在文坛上追名逐利。在拜金主义狂潮席卷大地之时,她奔波在打工与务农的路上,过着清贫但却清白的生活。

2023年,北芳获得了山东省文学创作初级职称,同时长篇散文《二十四节气帖》获省散文写作大赛一等奖。评委评语道:“这是用锄头耕出来的文字,土腥气里带着圣殿的檀香。”领奖台上,她依旧穿着朴素的衣着笑说:“我不过是把乡土日子,种成了纸上的百合花。”

岁月的风雨终未折损她的坚持。如今的北芳,在打工的道路上寻得了属于自己的精神沃土。她化身文化的拾穗者,奔波于民俗文化研究与方志撰写的田野间,用脚步丈量胶东的土地,以文字打捞即将沉睡的民间记忆。那些散落在乡野的方言俚语、隐匿于时光褶皱里的古老技艺,都在她的笔下重新焕发荣光。这份执着,不仅是对乡土的深情守望,更是一位写作者在时代浪潮中,为自己找到的生命锚点。

苦菜花的坚韧、山菊花的静默、百合花的纯粹,最终融成了北芳生命的底色;独自绽放,不以无人而不芳。那些从泥土里长出的文字,带着汗水的咸、泪水的涩、晨露的甘,汇成一条芬芳的河,流过胶东的丘陵,流向更远的远方。而河岸上,立着那个瘦弱的身影——一个用文学焐热了苦日子的乡村女人,一株在尘埃里开出的圣殿的花。这些花的影子,层层叠叠地落在北芳的生命里,编织成一位乡村女性与文学交织的半世光阴。

注:图片由作者提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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